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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T

   


T,你好,翻看日记的时候,发现了一篇很早之前写给你的十年之后,没写完。对的,十年之后谁又能真正想到呢?我们能想到的是此时此刻,未来变数太多。虽然对于你来说,你一直在控制这些变量,但是所谓变量,不确定性是它最大特征。

在一个阴仄的黄昏,你被很多个念头控制着。李志在歌中唱到:面对黄昏,你感到危险吗?那些念头大体上分为两派,一派如死水,让身体缓慢衰老下去,一派如洪流,沿着月球的潮汐引力,翻滚奔腾。大部分时候那如死水的一派始终占据主流,你无数次与它搏斗,不是对手,然后洪流派从江河湖海到涓涓细流再如袅袅青烟。不知道,不明白,很多时候,你几乎已经屈服,可是一阵风,那袅袅青烟又顺着娟娟溪流汇入江河湖海,在夜晚,在失眠或者不失眠的夜晚,你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远不是最后,还没有结束。

这种挣扎开始放大,然后你用一种奇怪的行为方式试图与它和解,但像是井中水,抽干后很快泉眼又汇聚而起。我们的一生都在试图与自己和解,你和我说的时候,我知道你不服气,心有不甘,还想努力,残存侥幸。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很多年以后,你知道我又开始文艺了,我曾安慰自己,我们不能把人生当作终点,虽然在时间的维度上它就是一条单行道的终点之路,但我们应该将这条单行道一路分解,过好每一天,高低起伏,磕磕碰碰,风景荆棘都是一样,这样回首十年前,二十年前,回首这一生,不虚度就已足够,至于功成名就,概率好的话,不负,概率差的话,不争。你笑着说,失败的人总是容易陷入无为,人生不应该是这样,你只有见到高山,上去后下来,才有选择,在山脚下不动的人没有资格。你说真正的问题难道不是如何过好每一天吗?

的确,这是个难题,我自己也设置过无数个目标,可是也从没有一条能完全进行下去的细节之路,所以过得像猴子下山,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左手刚拿起猕猴桃,右手丢掉了火龙果。无论种树是在十年前还是现在,应该都不算晚。所以我开始思考细节,以及实施细节的原则。

一、目标
一定要设置目标,大小无谓。大可以到职业规划,小可以到掌握一门技能。设置的目标的时候,我们要做到不以成功失败作为标准,而是以完成度作为标准。我们关注的点应该永远盯在完成度,而不是结果,也就是说目标是方向,它起的作用只是让我们知道往哪里走。

二、不做评判
记住,你做任何事的时候,事情本身才是最重要的,评判不属于做事的一部分。

三、方法论
先做,边做边观察,然后修正,反复如此。

四、流程控制
总结以往的经验,当然是失败的案例居多。我们应该能总结出一套自己的失败流程,就我自己来说,一般是事前雄心勃勃,然后热情冷却,遇到一点点小挫折,短暂放弃,再挣扎着努力试试,然后长时间放弃,最后安慰自己,如此循环往复。
所以流程控制上我们最了解自己,比如我准备在事前就从时间上做好规划,然后坚决执行,每次做一件事,遇到挫折可以暂时跳过,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天,直到事情的完成度大到百分之一百。

T,你看,本来是想给你写一些安慰的胡言乱语,最后写成了这种四不像,我已经能明显感觉自己的文字退步的厉害,只好说,我在试图理性。祝好!

刺客豫让

   

豫让,晋国人,一开始在范氏和中行氏任职。后来范氏和中行氏被晋国智伯所灭,转投智伯门下,智伯以国士待之。后来智伯伐赵,赵襄子联合韩、魏,大败智伯,不仅三分其地,连智伯的脑袋也被点了天灯。《史记·刺客列传》里说“漆其头以为饮器”

豫让逃到山中,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于是诈为受刑之人,挟匕首到赵襄子宫中刷厕所。一天,襄子如厕,心念一动,抓住那刷厕所的犯人,一问之下果然是个来行刺自己的刺客。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大有另一个刺客荆轲“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那句般著名,甚至到今天也依然能听到小姑娘们念叨这后半句“悦己者容”啥的,但我觉得这很可能又是司马迁假借豫让之口说出来的。一是当时豫让逃到山中,即便他真的说过这话,又不是随身带着个秘书,另一方面从后来豫让的表现来看,这番文绉绉的话断不像一个刺客所说。所以说所谓历史是个任人或是任史学家打扮的小姑娘。

赵襄子觉得豫让这人算条好汉,实际上也对自己也造不成威胁。因为在灭了智氏后,除了将智伯点了天灯,智氏一族早已尽灭,于是就不顾左右反对将豫让放了。并假装仁慈地说:“我以后躲着他点便是了(吾谨避之耳)”

我之所以说赵襄子是“假装仁慈”,是基于他逐杀智伯后,将智氏一族尽数灭门。当初智伯水淹晋阳,得意忘形,忽视了对盟军韩魏的控制,被赵襄子离间,最后功亏一篑。此时的赵襄子已然是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放了豫让,除了觉得他造不成威胁之外,另一方面也能展现自己的贤明,何乐不为?

豫让回去后,漆身为癞,吞炭为哑,行乞于市,连他的老婆都不认识他了。可是他的朋友认识。他朋友说:“以你豫让的才干,不如投效赵无恤,获得重视后再下手,行刺之事不是更容易吗?”豫让说:“如果投靠赵家,便成为赵家的家臣,既当了家臣,谋杀主人,就是不忠。我不做不忠的事,我要做的虽然很难,所以如此,只是要使那些不忠的人惭愧。 ”

有点奇怪的地方是,豫让为什么要易容,这和另一个刺客聂政的行为方式差不多,聂政当初行刺失败,也是“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肠”,而且虽说易容了,还总有人能认识他们,聂政还好理解一点,就是为了不连累自己姐姐,豫让这么做难道是第一次行刺失败,自己感觉丢人?

后来豫让埋伏在赵襄子经过的桥下。赵襄子骑马至桥,马受惊,赵襄子说:“这一定就是豫让了”,让人问他,果然是豫让。

很奇怪,豫让两次刺杀不成,第一次是赵无恤心念一动,第二次是马受惊,这理由总不能使我信服。而且第二次豫让已经易容,赵无恤仅通过马受惊就断定“此必是豫让也”。很大可能是豫让身边早有赵无恤耳目

赵无恤说:“你豫让曾经事范氏、中行氏,后来范氏,中行氏被智伯所灭,你怎么不为范氏、中行氏报仇,现在智伯已死,你老盯着我是怎么回事?” 豫让说:“我事范氏、中行氏,他们以普通人待我,我当然以普通人待他们,而我事智伯的时候,智伯是以国士待我,我当然以国士报答他” 赵无恤叹了口气,假装流了点泪说道:“好了,好了,你为智伯,仁至义尽,我上次饶你,也已给足你面子了,这次就不放你了。” 豫让说:“明君成人之美,忠臣有死名之义,上次你饶了我,天下人的都夸你贤明,今天我当然该死,但是在死之前希望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刺几下,了却报仇之意,这样我即便死了,也可下报智伯,我也就不恨你了” 于是赵无恤将衣服脱下来,豫让拔剑跳起来刺了几下赵无恤的衣服,然后自杀。

参看了《史记》《资治通鉴》两个版本的豫让,《史记》加了些杜撰,豫让这个人物丰满一点,而《资治通鉴》里面则更直白一点,仅诉述事实,个人其实更喜欢后者。我评价豫让这个人,我觉得他其实有点轴,比较容易自我感动,还有点天真。在第一次行刺失败后,其实赵无恤已经暗中盯上他了,毫不自知。又是易容,又是忠臣的高谈阔论,他所谓的忠诚其实也就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互惠而已,仅仅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的一种本能而已,相反我觉得赵无恤这个人很可怕,他在豫让第一次行刺时的心念一动,对危机的直觉感准,杀了智伯后拿智伯的头喝酒,狠,为了名声又能放豫让一马,有手段,放过豫让后保持警惕,所以即使豫让易容也逃不过,该杀的时候绝不手软,第二次杀了豫让。 如果是以前,我也可能会被豫让的故事感动,忠诚,知恩图报,士为知己者死,这多像武侠小说中的情节,所以也可能是年龄大了,知道理想主义大多数时候成不了事却高悬在天空带给人炙热的蛊惑。

长期长情


一直以来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没有什么长性的,也就是说无论最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很快会对一件事失去兴趣:这导致我总是在追逐下一个目标然后陷入循环最后走入死胡同。我在总结自己的时候也在不断反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能找一件事情,无论这件事起初我的态度是什么,在做的时候我不做判断,然后有始有终。

我在考虑把事情的时间维度拉长,接下来当然便是我要做什么?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我喜欢或者做过很多东西,比如写作,比如英语,比如设计,比如逻辑,概率,微积分,历史等等,之所以做不长的原因一是因为自己总是喜欢呆在舒适区,比如我曾经真的很想研究研究概率,找到一本写的很好的MIT的概率书,书也的确写的很详细,前面的一两个章节我也能仔细看完。好了,等到第三第四章的时候它必然会进入到我的舒适区范围之外,我就很懵逼了,看着一个推导公式写到两三页我从内心就崩溃了,还有涉及到的其他数学知识,一看全书八九百页,我才看到一百出头,漫漫长路啊,漫漫长路,然后我就开始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比如休息几天,比如一定要把这个章节完全弄懂再进行下去,比如再找一本同样的书看看这个章节其他书是怎么样写的,然后放弃。

我啊,总是吃不了这个苦。

好在我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在安定下来,时间略有充裕的情况下我想找一件事情来做做。人嘛,总要给自己找点意义,不然无论是长夜还是白昼都非常难熬,如果有一天突然意外来临,我这个生命体消失。在短暂的一生,别说基因片段,连一点点值得纪念的事情都没有,虽然很多时刻也的确如此,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一个统计数据,但我总残存一点希望的念头。
那么做什么呢?

在写这篇博客的时候,我依然没有想好具体做什么或者说具体怎么做。我曾经有过几个恢宏的想法,第一个是读完《资治通鉴》,将这本历史书中所有我感兴趣的历史人物写个小传,写写它们在整个人生中的选择,它们的困惑,它们的命运转折,虽然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它们可能只是一点点浪花,但至少这些浪花曾经翻出过海面,留过一丝丝涟漪。这就很不容易了。

另一个想法是一千零一夜,毕竟我曾经真的有试着写过小说,所以我可能会精读我喜欢作家的全集或者某个短篇,这些作家包括塞林格、卡佛、卡夫卡、海明威、王小波、沈从文以及余华等,然后试图分析下它们是如何写的。

具体的形式还没有想好,但是也就就此上路吧。

至于有什么意义,对于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我应该是有意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