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写过“双生文”了,这个词是我生造的词,我不确定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词,在看到鹤立群《老屋》的时候突然玩心大发,决定也来这么一篇。
我想起你的马尾在红色格子衫后跳跃,“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那是二十年前的教室外,我假装从你身边走过,偷偷看上你一眼,你跳起来的样子像一只前肢抬起的小兔,不知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你我都会面红耳赤,有时你不经意间看我一眼,我像是突然被发觉低下头又急忙走开。那时候你和我不在一个班级,只在第二节课间的时候偶然出来跳皮筋,我有时候躲在教室的玻璃后远远的看着你,有时候和其他几个小伙伴追逐打闹着从你身边呼啸而过,大叫大嚷。你从没有主动和我说过话,我也从不敢正眼看你。
天空下着雾雨,在二十年后的这个春天,我偶然从老屋前走过,突然想起那个记忆中模糊的你:矮小的个头、双扎的马尾、跳跃的身姿。老屋原来是你的家,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你和同学合撑着一把伞,肩搂着肩,到家门口还有一截距离时你嗖的一声从伞下跳出,钻到老屋檐下笑着与同学挥手,明天再见。那时我依旧远远的站在你背后,我多希望那个伞下小小天堂中和你站在一起的人是我。
此时我站在老屋前,依稀还能看见老屋墙上粗粗斜斜的“商店”两个毛笔字,木质窗户红色的油漆早已剥落,玻璃不知是被风吹雨打还是哪个顽皮的小孩砸碎,荒草间依然能发现一些残存的玻璃碎片,我起身转到老屋的横墙,原来这里有一扇小门,我还记得我时常看见你从这扇门中进进出出,有时候唱着歌,有时候嘟囔着小嘴坐在门槛石上,什么话也不说,低着头,来来往往的人有时停下来逗你开心,你常常懒得搭理他们,下巴磕在石头上,两只手背在身后张起,像一只大大的飞机。可是如今这扇门已被砖头横垒起来,在后面的窗户里,我探头朝屋内望去,却发现早已空无一物,有的只是在墙角一张一张的蛛网在破旧窗户透过的风里四处飘荡。我想你们肯定回来过,后来垒过的门和外墙重刷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白色涂料都能证明,或许来了又走,这里虽不再值得停留,我想却也是过往你们或深或浅的回忆。
老屋的确很老了,如果你能再次看到它,你一定会发现岁月在它身上刻下的深深皱纹,那一条一条的裂纹像手心的脉络四处延伸,躲在屋檐茅草席中的一只只度过冬天的鸟儿探出小嘴,被细雨淋湿又倏的缩了回去,两只纤细的脚儿蹦蹦跳跳,我想它们一定是看过你的表演。
我没有急着赶路,又绕到屋前,久久伫立在那一口老井旁边,我仿佛再次回忆起这里发生的过往:你穿着红色格子衫蹦蹦跳跳,梧桐树宽大的叶掌飘落到身边,你随着井边取水的人们探着脑袋朝水中望去,井底的笑容被水绳放下去的木桶打破,你又蹦蹦跳跳的跑开,越跑越远,像是那飘散在老屋顶上的炊烟。
你走了,我们再也没相见,人潮汹涌中我们即使再相见也不会识得彼此,我们像两条直线从相交的地方平行走远,你过的好吗?我有时候会突然问自己,耳边又再次回荡起那熟悉的歌声:“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我笑了笑,从老屋前捡起一块红砖头,在那白色的墙壁上,我记得当年崔护的诗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