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未名的人


未名的人:

   你好,未名的人,我们相识于一次偶然,你躺在我的好友列表中,我从不主动打扰任何人,他们静静的待在那里很好,有一天我觉得不好的时候,我也会主动删除,无论是曾经最好的朋友,我们生活在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我始终相信想要找到一个人总是有任何办法,而如果不想联系,纵使有一千种理由也只是不想联系。


  今夜我们聊了很多,大部分的时候是我在说,我和一个人聊天的时候总是害怕冷场,我就一直说一直说,直到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时候,我又是主动提出中断聊天的那一个人,与其前思后量的想,还不如就这样结束,因为这就和走进超重的电梯一样,总有一个要先退出,不是你就是我。


  你说你离了婚,生病的时候也感觉孤单,你被抱养,母亲脑溢血本命年的时候去世,我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幸福需要人承担,苦难也同样需要。我从来对婚姻持悲观的态度,这世间有什么比长相处更难的,在我有限的经历里,没有了,即使是父母,兄弟,至交好友也不可能长相处,大部分时候的人是孤单的,身体上或者精神上,我们本来孤单的来到这个世间,死去的时候也是孤单一人,我们害怕孤独,但孤独却依然存在,我们只能站在不远不近出,观望它、小心接近它、喜欢它、甚至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你与它同生同灭才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和你说了很多,说到了我的初次爱恋,现在的生活,似真似幻的理想,那是我不曾多说的,我觉得你始终没有那么多听众,没有人愿意听你说一大堆的苦难,虚无缥缈又不贴近地面的事情,所以大部分的时候我总是保持缄默,上帝太忙了,人们太累了,没有人愿意听你的苦难,苦难是一杯美酒,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着你的眼泪喝下去,同样也送给你。


  现在的我常常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沉浸在我的幻想世界中,活在这个大千世界中,就像海子所说的,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我始终相信在一片青草凄凄的蛮荒之地,会有许多与孤独为伴的人,默默的走在上面,他们少为肉身而活,他们的精神世界开满一片鲜花,我试着相信或许有那么一天,一定有那么一天。

愿明天早晨的太阳

愿明天早上的太阳能够照常升起,愿我和你和众生都能在日光下一如既往的长大。

晚霞的余光漫过树林,白色的飞鸟想朝太阳度最后一层金身,我默然无语,怀念天籁:头顶上的光晕如禅院的钟声,远处低低的呢喃,深处的小花、手掌、潮水以及初生的婴儿,如掌心的脉络清晰分明,当胸膛的跳动越来越缓,那一天你突然问我爱的意义就像这个夜晚的风一般,那时候霞光消退你我的双眸在黑夜里消融。

佛珠、剑和尸体,在漫地的青黄树叶之间我要为你的魂灵做最后一次法度,愿来生你能洗去一切罪孽,愿来生你我在菩提树下再酌一樽米酒。

星空开始织就一场梦幻,你安静的躺在那里,赤身裸体不在残缺。今夜你会忘记仇恨,今夜火将带着你飞到琉璃灯下。

泪水和青烟在我耳边响起,那大河的声音你曾经跋涉的旅途在为你清唱一首挽歌,我想你一定能听得见,如我为你诵念的经文。

你曾说黑夜像燃烧的火一样,有一天你会在火中死去,害怕而恐惧太阳,只有在火中才能拥抱,那一刻全都是灰烬,全都是灰烬。

我抱着风在站在黑夜里沉默,宽大的僧袍和树林簌簌作响……

洪水如麒麟一般汹涌而来,宁静的村庄即将面临一场迁移。乌云之下,怀有身孕的女子和丈夫带着三岁的儿子向天空做最后一次祷告。他们眼中的南方,此时风调雨顺,春暖花开。

大雨被雷电撕开无数张鬼脸,隆隆的轰鸣在暗夜中跳舞,在水中的草上,他们赤脚趟过无数条曾经熟悉现在迷蒙的小路,当深情的目光蓦然回首,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世界在玄暗中看似平静,但隐藏的暗涌才刚刚开始。

在奔忙与冷水之中女子感到来自另一个生命不安分的涌动,我们从水中来,注定要在水中诞生,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所谓的宿命。

子宫中一股原始的欲望如潜在水中的鱼,有一天它厌倦了游动,在渊灵漂浮的地面,那里盛满了鲜花,传说中我们都是被鲜花所吸引,挣脱水的裹覆,跳出水面。

丈夫焦急的守在女子身旁,在一颗大树之下,前面是一条大河,过完子时水将涨满一个人的天灵。

血缓缓的滴落,殷红的鲜血混着雨水和希望,万籁俱寂,世界在一刹那间屏住呼吸静静聆听,聆听生的呼唤,聆听祝告,聆听芸芸众生。

一条被耶和华诅咒的蛇鳞扭动着身体,它注定生生世世与女人结下仇恨。那血腥的味道触动了它复仇的火焰,它朝着大树游去。

早产的生灵拖着长长的脐带,似乎在离开孕育自己的工房前想稍作停待。

丈夫站在妻子身边来回踱步,妻子苍白的脸和迅即被淹没的声音和爱其实是长在同一颗心间。

蛇已经游到了点燃它怒火的地点,张开血红的芯子。愚蠢的蛇啊!你永远只能用你那短视的眼睛侵害那些与你毫无相关可怜的人啊!

丈夫一怔,感到有一股火想要在瞬间透支掉自己的生命,他突然想起天上的星星,当有一颗新生时必有一颗轻轻陨落,他多想听一听初生的哭泣。

婴儿诞生了!伴着自己父亲活生生的尸体!

泪水中女子扯断了连着婴儿的脐带,温柔的看着孩子,这一刻,你要独立长大。

这一晚还有一个孩子一直睁大着双眼,也许生于死他还不能完全明白,但马上命运会带着他体验一番,宇宙中的一切和你的眼睛从太阳中获得永生。

女子撕下自己的衣衫当作孩子的襁褓,生育的虚脱已让她没有气力埋葬丈夫的尸体,还有一条大河,她要带着活着和新生的孩子艰难渡过。

水已经涨到齐平脖颈,河水在怒吼,天空之城在河的彼岸,所有的梦想和希望看起来触手可及往往却远远的悬挂在天边。

母亲双手托着次子涉水,长子睁大着眼睛看着河中缓缓的人影被叮嘱安安静静的等待,水的无情从来不会因为爱而停止流逝,艰难的呼吸,举步维艰,像供着灵魂烛台的火焰摇摇晃晃,对面是一片青草,点点绿意,新生的婴儿展开身体被一双大手放在草上。母亲转过身去,还有一个孩子已经被突然的雷鸣惊吓的不知所措,呼唤是彼此爱的传递,水中央母亲已精疲力竭,没有人能质疑一位母亲的伟大,在生于死之间她穿越的是精神的隧道,可是,可是,在即将胜利的彼岸,在临门一脚,长子失去了耐心,扑展着双臂朝母亲奔去,水带着来不及的等待匆匆逝去,匆匆逝去!

一群狼带着神的旨意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四处巡逻,神赐给他们对生强烈的欲望和锋利的牙齿,穿梭过荒野,朝着一切活的气息走来。

母亲来不及转身已听到啸天的狼嗥,她一个震颤发疯的在水中奔跑,她看见一只狼叼着孩子像叼着一件撕碎的肉块朝远方走去。最后的希望和她的身体在水中一起倒去!

这个夜晚充满了杀气和血腥,爱和希望,新生和死亡。没有人能告诉你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那么容易匆匆死去,只有风,只有雨,只有雷鸣和闪电记录曾经的时光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切和一切如风如雨如雷鸣闪电匆匆逝去。除了太阳,世间没有永恒!

长子沉在水中做了一场梦,梦中起先是无边的黑暗,然后光柱像一柄柄寒光的利剑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感到虚弱和疼痛,朝四面八方呼喊,当喊叫声一层层的微弱下来,他无力的撑起身躯,接着世界突然洞天大开,他看到家乡的果园,朦朦胧胧,绿色的叶子在风中摇晃,四周刹那间挤满了人,他想辨认其中一个个的脸,可是只能感觉到熟悉或者陌生的人群匆匆走过,山峰兀自矗立在那里,他看到蚂蚁朝山上爬去,飞鸟骑着水牛扑腾着翅膀,青草围绕着水池一圈圈蔓延,接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呼喊,他扭过头去,四周空旷旷的渺无人烟,太阳长在头顶,大雨倾盆而至,一条光溜溜的岩石上一条小鱼活蹦乱跳,果园长到山顶时,他又饥又饿,伸手摸到的苹果又脆又甜,他感到满足,彩虹照耀在他身上让他感到温暖。他努力的毫无方向的在河边奔跑,可是呼吸越来越难,他感到累了,于是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伸手摸到的小花和鹅卵石在心脏上跳舞,他闭上眼睛,感受风带着香味,在另一个梦里昏昏欲睡……

次子跟着狼做了一次旅行,他只感到腥臭的唾液让他难以呼吸,想大喊大叫胸膛却闷的叫不出半点声音,昏昏的在狼的牙齿里穿过荒山野岭,嶙峋怪岩,然后被抛进了阴森森无际的黑暗,那里潮湿光滑,腥臭浓烈,那里一只母狼刚刚诞下它的幼崽,碧绿的眼睛裹挟着寒光。

母狼盯着次子咬断了他的一条腿,疼痛刺醒了他和他昏迷的嗓门,这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两次哭泣,一次在生,一次在死,他睁开双眼直直的陷入了绝望,晶莹的瞳仁放大了恐怖。

这从胸腔中震动的哭声吓到了毫无准备的母狼,狼是神的使者,命中注定,神诋的愿望还不想让他死。这愿望让母狼产生了物种与生俱来的悲悯,也许奇迹就从这悲悯中升起。

母狼再次走到他的身边,用沾满他小腿血液的舌头舔拭他的伤口,哭声戛然而止,母狼躺下身来像一只温顺的母狗,用刚刚哺乳完小狼的乳头送去延续生命的汁水。从诞生伊始,这是他生命中第一顿丰盛的晚餐。

旷野里静静悄悄,也许神会在此时发笑,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两条生命线将在此时重新启程。从不要错怪神的旨意,也许这只是另一种安排。已经作古的先人也请你们安息,有一天他们将与你们会合,到时候再静静聆听这一段奇异的旅程!

太阳照耀在河滩上的浅水,凌乱的石块旁,长子还没有苏醒。热风呼呼的吹,吹动碧绿的野草,洁白的小花以及刚刚拨节的狗尾巴草。

天空中青云飘过,黄鹂鸣啭,洪水过后,短暂的宁静妄图掩盖肆无忌惮时的残忍,但时间不会忘记所有的奇点。

遇到一位女子,与你青梅竹马,那时候她远远的走在太阳下的堤岸,拎着竹篮,唱着幽幽的歌曲,一身素衣站在你的面前然后抱着你,呼喊着你。

很多年后当我坐在抱佛塔上我依然会记起有那么一个女孩,在那么一个中午。那时候寒光带水,钟音潺潺,白鹤飞过晚霞拥戴的湖面,我望着世界痛苦和快乐交错,遁入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