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信阅读APP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叫《奇特的一生》的书,排名挺高。一般来说我对传记类的作品不是很感兴趣,正好阴雨绵绵,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天晴多晒被,天阴多看书,就随便翻了翻,结果这不期而遇让我震撼,我很少使用“震撼”两个字,但除了这两个字,我实在找不到其它的形容词。传记中的人叫柳比歇夫,让我们先领略一下他的遗产。
他生前发表了70来部学术著作。其中有分散分析、生物分类学、昆虫学方面的经典著作,这些著作在国外被广为翻译出版。
各种各样的论文和专著,他一共写了500多印张。500印张,相当于12500页打字稿。即使以专业作家而论,这也是个庞大的数字。
柳比歇夫的遗产包括几个部分:有著作,探讨地蚤的分类、科学史、农业、遗传学、植物保护、哲学、昆虫学、动物学、进化论、无神论;此外,他还写过回忆录,追忆许多科学家,谈到他一生的各个阶段以及彼尔姆大学……
他讲课,当大学教研室主任兼研究所一个室的负责人,还常常到各地考察。20世纪30年代他跑遍了俄罗斯的欧洲部分,去过许多集体农庄,实地研究果树害虫、玉米害虫、黄鼠……在所谓的业余时间,作为“休息”,他研究地蚤的分类。单单这一项,工作量就颇为可观:到1955年,柳比歇夫已搜集了35箱地蚤标本,共13000只。其中5000只公地蚤做了器官切片,总计300种。这些地蚤都要鉴定、测量、做切片、制作标本。他收集的材料比动物研究所多5倍。跳甲属的分类他研究了一生。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知识的深度和广度上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当然他肯定不是天才,因为在科学史上的天才们,牛顿、爱因斯坦广为人知。那么他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呢?
柳比歇夫独创的“时间统计”
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柳比歇夫的日记并没有全部保存下来。他1937年以前的文档,包括日记,战时在基辅丢失了。第一册日记合订本倒是保全了——一本大账簿,用打字机打的,字是红蓝两色,打得挺漂亮,日期起自1916年1月1日。1937年以后直至他临终前最后几天的日记,共有几大厚册:已不是账簿了,而是用练习簿订起来的,后来又装订过——都是自己动手干的,不太美观,但很结实。
我翻着他的日记,一会儿看看1960年的,一会儿看看1970年的,瞅一下1940年,看一眼1941年——哪一年都是一模一样,千篇一律。天哪,实在谈不上是什么日记。哪一天都是一篇短短的明细账,记着当天干过的事,注明用了几个钟头几分钟,还注了些莫名其妙的数字。我看看战前的日记,也如出一辙。没有记叙,没有细节,没有思考——一般构成日记中心内容的那些东西一概不见。
乌里扬诺夫斯克。1964年4月7日。分类昆虫学(画两张无名袋蛾的图)——3小时15分。鉴定袋蛾——20分(1.0)。
附加工作:给斯拉瓦写信——2小时45分(0.5)。
社会工作:植物保护小组开会——2小时25分。
休息:给伊戈尔写信——10分;《乌里扬诺夫斯克真理报》——10分;列夫·托尔斯泰的《塞瓦斯托波尔故事》——1小时25分。
基本工作合计——6小时20分。
乌里扬诺夫斯克。1964年4月8日。分类昆虫学:鉴定袋蛾,结束——2小时20分。开始写关于袋蛾的报告——1小时5分(1.0)。
附加工作:给达维陀娃和布里亚赫尔写信,6页——3小时20分(0.5)。
路途往返——0.5。
休息——剃胡子。《乌里扬诺夫斯克真理报》——15分,《消息报》——10分,《文学报》——20分;阿·托尔斯泰的《吸血鬼》,66页——1小时30分。听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沙皇的未婚妻》。
基本工作合计——6小时45分。
几十、几百页都是这种枯燥无味、事务性的记载,每天五至七行。如果不是搞昆虫学,那就是连着几个月记着写那本大书《文化史上的德谟克利特和柏拉图两个流派》,或者是《形态学的发展》,或者是《应用生物学中的统计方法》,再不然是他1951至1952年编写的教程。他总是注明一天用了多少时间写这部或那部稿子。他的日记,内容就是如此。至少猛一看给人这样的印象。
这样类型的时间工作账簿他写了多久呢?
一生!!(原谅我用两个感叹号)
2016年8月到2017年8月我曾经做过一个个人实验“无论内容,每天更新一条朋友圈”,这个实验曾经让我“欲仙欲死”,任何事情如果你将时间的尺度拉长到以年为单位都是极为恐怖的一件事,想想吧,即便是刷牙洗脸这种事一年中可能也会有一两次意外,然而即便是在战争中,即便是在得知自己的儿子死在战场上,这个时间统计的工作账簿也从未间断,我意识到“自律是幸福生活的源泉”这条原则是在不久前,但我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高度自律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由于这种长期的高度自律,柳比歇夫几乎能精确的感知时间,到了根本不用看表的地步。比如与本书的作者曾经有过交流,在前在后没有看表的动作,当作者在柳比歇夫死后翻看他的账簿,清楚的记录着曾与自己有过多长时间的交流。
多年来经常看表的结果,柳比歇夫肯定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时间感。在我们机体深处嘀嗒嘀嗒走着的生物钟,在他身上已成为一种感觉兼知觉器官。我做出这样推断的根据是:我同他见过两次面,在他日记中都有记载,时间记得十分准确——“1小时35分”“1小时50分”,然而当时他自然没有看表。我同他一起散步,不慌不忙,我陪着他;他借助于一种内在的注意力,感觉得到时针在表盘上移动——对他来说,时间的急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他仿佛置身于这一急流之中,觉得出来光阴在冷冰冰地流逝。
我浏览了他《论生物学中运用数学的前景》一文的手稿,在最后一页我看到了这篇论文的“成本”:
准备(提纲、翻阅其他手稿和参考文献)
14小时30分
写29小时15分
共费43小时45分
共8天,1921年10月12日至19日。
事件–时间日志
与常见的日记不同,柳比歇夫采用的是事件–时间日志,只记录干了什么事,花了多长时间。当然我以前也是写过这种日志的,但是时不常还要抒发下感情。
记录完成后每周、每月、每年总结,然后计划来年、展望。说实话,每年年终我回想起这一年究竟做了什么,结果往往毫无所知,所以很多时候的计划也只能是安慰自己的心愿,我们总是高估自己的记忆力,如果没有清晰的记录、总结,实际上我们完全不了解时间和自己。
常常有人说,他们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这样的人可能是有的。可是拿纯时间来说,我一天干不了那么多。我做学术工作的时间,最高纪录是11小时30分。一般,我能有七八个小时的纯工作时间,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最高纪录的一个月是1937年7月,我一个月工作了316小时,每日平均纯工作时间是7小时。如果把纯时间折算成毛时间,应该增加25%到30%。我逐渐改进我的统计,最后形成了我现在使用的方法……
当然,每个人每天都要睡觉,都要吃饭。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时间用在标准活动上。工作经验表明,约有12到13小时毛时间可以用于非标准活动,诸如上班办公、学术工作、社会工作、娱乐等。
计划的复杂性在于如何安排一天的时间。他决定,用去的时间应该同他从事的工作相称。也就是说,比方写一篇有独特见解的论文吧,占用的时间既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
计划就是挑选时间、规定节律,使一切都各得其所。头脑清醒的时候应当钻研数学,累了便看书。
应当学会不受周围环境的干扰,用在工作上的3个小时应当是真正做工作的3个小时,不想不相干的事,不听同事的谈话,不听铃声和笑声,也不听收音机……
这个方法之所以能够存在,是依靠经常的计算和检查。没有计算的计划是盲目的计划,就像某些研究所那样,光会做计划,却不去操心这计划能不能完成。
应当学会计算一切时间。
他把一昼夜中的有效时间即纯时间算成10个小时,分成3个单位,或6个“半单位”,正负误差不超过10分钟。
除了最富于创造性的第一类工作外,所有规定的工作量他都竭力按时完成。
第一类工作包括中心工作(写书、搞研究)和例行工作(看参考书、做笔记、写信)。
第二类工作包括做学术报告、讲课、开学术讨论会、看文艺作品,不属直接科研工作的活动都包括在内。
我们随便拿一天的日记来做例子——1965年夏季的一天:
索斯诺戈尔斯克。0.5。基本科研(图书索引——15分,陀布尔让斯基——1小时15分)。分类昆虫学,参观——2小时30分,安置捕捉器两个——20分,分析——1小时55分。休息,第一次在乌赫塔河游泳。《消息报》——20分,《医学报》——15分,霍夫曼的《金罐子》——1小时30分,给安德朗写信——15分。共计8小时35分。
整个一天的活动,直至看报,都经过分析,分门别类登记上了。
怎么是“共计8小时35分”?从记录看,这仅仅是第一类工作时间的总数。其余经过计算的时间是第二类工作或其他。每天只合计第一类工作的时间,然后再把一个月的加起来,就拿这个1965年的8月来说,第一类工作的总时间是136小时45分。其中又包括哪些项目呢?请看吧,一切情况在每月小结中都有说明。
基本科研——59小时45分
分类昆虫学——20小时55分
附加工作——50小时25分
组织工作——5小时40分
合计——136小时45分
“基本科研”这59小时45分包括什么内容,用在什么上了?
1.分类工作——
《分类法的逻辑》报告草稿——6小时25分
2.杂事——1小时0分
3.校对《达达派研究》——30分
4.数学——16小时40分
5.日常参考书:《里亚普诺夫》——55分
6.日常参考书:《生物学》——12小时0分
7.学术通信——11小时55分
8.学术札记——3小时25分
9.图书索引——6小时55分
合计——59小时45分
我们还可以随便拿哪一项继续分析下去,就拿第六项吧——日常参考书:《生物学》——12小时。这12小时花在什么上面,一目了然,误差不超过1分钟。
1.陀布尔让斯基《人类的进化》,372页,看完(共16小时55分)——6小时45分
2.亚诺什·卡罗埃《动物有没有思想》,91页——2小时0分
3.P. 贝尔格的手稿——2小时0分
4.聂考洛·奥斯维尔陀,17页——40分
5.拉特纳的手稿——1小时30分
合计——12小时55分
大部分学术著作都做了摘要,有的还做了分析研究。所有摘要和评论都规规矩矩地装订成册。这些用打字机打的合订本,犹如读书总结,是他融会贯通了的知识的存放处。只要翻一下提要,就可以记起某本书中需要的东西。
柳比歇夫有种罕见的才能——随便哪本书的作者,凡有独特的见解,他都极善于汲取。有的书,一张纸就够;某些大部头书,需要几张纸来归纳。它们的精华同它们的厚度怎么也不相称:大量的插图、表格、附页、书皮……
除了第一类工作,第二类工作的统计也是同样的详细。为什么要这样精打细算,就比较难解释了。文艺作品的阅读花了23小时50分。有什么必要开列出来,一一计算呢!其中:“霍夫曼,238页——6小时”; “米里尔斯基论霍夫曼——1小时30分”等。
接着是8本英文书,共计530页。
写了7封计划内的信。
报纸杂志看了多少多少小时,给亲人写信花了多少多少小时。
这样详细,可以说是多此一举,但我已经学会小心谨慎,避免匆匆忙忙做出结论。我相信,柳比歇夫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不过他的道理,人家并不是永远都能明白的。要是没有好处,只会浪费时间,他总不会年复一年地进行时间分析。
然而,事情还是弄清楚了。要采用这种方法,必须知道一切有效时间,洞察时间中一切曲里拐弯的地方和空白点。这个方法不承认有什么不能利用的时间。所有的时间一视同仁,一样宝贵。对于人,不应当有什么坏的、无用的、多余的时间。也没有休息的时间。所谓休息,是两种工作的交替,就像是正确的田间轮作制。
无话可说,这自有它的道理。因为每个小时都是生命的一部分。这个小时和那个小时都是平等的,每个小时都要结算。
结算同时也是对计划的总结。一总结马上提出下个月的计划。举例来说,1965年9月的计划包括哪些内容?规定:10天在新西伯利亚的学院里讲课,18天在乌里扬诺夫斯克,2天花在路途上。接着是哪一项工作要用多少多少小时,巨细无遗。比如,写信24封——38小时。开出必读书单。在照相时要干些什么。要给谁写一份评语。
与学院里的职务有关的工作,也要做个计划,参考以往的经验,把时间大致安排好……
制订年度计划或月计划时,不得不依靠过去的经验。例如我计划要看一本什么书。根据老经验我知道,我一小时能看20~30页。我就根据这个老经验来制订计划。至于数学,我计划每小时看45页,有时更少。
所有看过的东西,我都要仔细研究。怎么研究?如果一本书谈的是我不大了解的新东西,我就尽量做摘要。凡是比较重要的书,我都尽量写一份评论性的简介。根据以往的经验,需要做这些工作的书,可以定出一定的量。
如果认真办事,实际工作时间对预定工作时间的误差一般为10%。需要做摘要评论的书,常常没有完成预定的数目,落下很多。兴趣往往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欠了很多债,一下子还清又不可能,结果就完不成计划。有时候,完不成计划是由于工作精力暂时衰退。完不成计划也有外界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的工作有必要做计划。我以为,我所取得的成就,有许多是靠了我的方法。
基本工作的时间也要计划一番:备课、生态学、昆虫学及其他科研工作。第二类工作的时间一般要比第一类多10%左右。
他完成计划的精确程度,每每使我惊诧不已。有时自然也有预计不到的情况。1938年的年度总结中,柳比歇夫写道,第一类工作没有完成,差28%:“主要的原因是奥丽雅和瓦丽雅病了,结果同人们打交道多了。”
他的时间好像是物质,不会无影无踪地消逝不见,不会消亡;它变成了什么,总能查得出来。由于做了统计,他获得了时间。这是最实在的收获。
年度总结是篇幅浩瀚的报表,整整有一本。什么都有记录。以1938年为例:多少时间用于生态学、昆虫学、组织工作、动物研究所、基塔耶沃的水果研究所;多少时间用于同人们打交道、路途往返、家务。
从这份年度总结中可以了解到看了多少书,都是什么书;各国文字的文艺作品看了多少页。一年竟看了9000页,共用247小时。
这一年写了552页学术著作,其中有152页付印出版。
每一年过去,柳比歇夫都要进行分析研究,统计学的一切办法都用上了。素材有的是——那便是每个月的小结。
总结完上一年,就该制订下一年的计划了。下一年的计划是根据柳比歇夫提出的任务大致安排的。
中心任务(1968年)是8月份在莫斯科召开的国际昆虫学会议,我准备在会上做个报告,谈谈经验分类法的任务和道路。
他写道,哪些论文该在会议开幕前写完,在鉴定跳甲属上要做哪些工作,在乌里扬诺夫斯克、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各待多少天,那几年中他的主要著作《文化史上的德谟克利特和柏拉图两个流派》写多少页,分类学和进化论方面的《论分类学的未来》写多少页。然后大致安排一下时间,用他的计算单位来表示:
第一类工作 570(564.5)
路途往返 140(142)
交际 130(129)
私事 10(8.5)
诸如此类,一共是1095。
括号内是完成数字。括号内外的数字相差无几,说明他能多么精确地提前一年计划他的生活。
他在总结中吹毛求疵地记上一笔:
第一类工作完成564.5,原计划570,赤字为5.5,即1%。
也就是说,一切都相符,误差仅为1%!
做点尝试
读完这本书后,我试着做了点尝试。找我哥在Google Play上买了个叫Swipetimes的软件,当然前期我绝不能精确的感知时间,所以我做了些转化,将我的日常分成“出行、工作、冥想、学习、读书、写作、娱乐七个部分,在每件事开始之前掏出手机,按下开始键,结束按下结束键,记下事件。
不得不说,效率大增。因为这种开始结束的仪式感,以及精确的时间统计让你能清晰的知道一天的时间花在何处,并且在你不虚度的时候,还有种刷成就的感觉。比如最近读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获益》,微信读书里1053页,看到570页花了11小时16分,用了五天,预估还要五六天读完。比如写这篇博客目前花了1小时46分。
1.这篇文章写的不错,除了引文啰嗦有掉书袋之嫌外;
2.恐怕别人不知道看过这本书似的,咣咣大段引用三四段;
3.贵在坚持。贵在坚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这是?
1.文章虽长,但含水率较大;
2.文章字体非偏好设置,说明此文匆匆上马;
错,本文是阅读笔记,是我在阅读时候就已经复制好后准备写一篇读书笔记,而我节选的部分可以算得上整部书的精华,也就是说看那几个节选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看。文章字体是因为蚂蚁笔记那个软件以前可以直接导出html,我直接复制粘贴就好,谁曾想昨晚键盘软件双双罢工,弄的郁闷不堪。